【2013.12】在黑暗中看見曙光-Dachau集中營,Munich
幾個禮拜前在旅途中遇見ㄧ對來自德國Munich慕尼黑的老夫妻。
「真巧!我去年12月才去那。」我試圖找些話題聊。
老太太立即搖搖頭,「dear,妳來錯季節了,慕尼黑的冬天太悲慘、太讓人沮喪了。」
我想起那天早晨,我們一行三人還完租車,在大街上遍尋不著ㄧ間可以坐下來吃早餐的咖啡店。冷冽的寒風狠刮著唯一沒有包裹住的的臉,麻痺的雙頰和凍紅的鼻子傳送求生的危機訊號給大腦。生平第一次我開竅覺悟,冬天的旅行應該只有兩種選擇:雪上活動和往熱的地方跑。
在絕望到要不顧一切跳上計程車任司機擺佈前,好不容易在這條精品街找到咖啡廳。我們一邊喝著貴鬆鬆的拿鐵,一邊對於接下來的行程提出合理的質疑:這麼天寒地凍的12月天裡,真的要把自己往集中營裡送嗎?
我說的當然是在慕尼黑西北方約20公里外的Dachau Concentration Camp。在希特勒當權後的不久,Dachau不幸被屏選為第一座集中營的落腳處;更衰的是,不像其他集中營有另外的名稱,Dachau集中營直接冠名這原是有好山好水、孕育許多知名文人的中古世紀小鎮。於是,Dachau=惡名昭彰的集中營=無惡不作的納粹=殺害無數猶太人的兇手,就算事隔近70年的今天。
從抵達到離開Dachau火車站,我都無法想像生活在這個背負如此沉重罪名的城市。但許多人會驚訝地發現,包括我,Dachau其實是許多負擔不起慕尼黑高房價的中產階級首選地,當地有許多好學校、完善醫療體系、眾多餐廳選擇、獨立精品小店等。可惜即便如此,當地居民有時還是難以擺脫硬加諸上的過去陰影,因此會有媽媽刻意選在慕尼黑生產,就為了孩子不會ㄧ出生就在證書上烙下汙點。
希特勒遺禍千年的不只Dachau,歷史上可能再也難找到ㄧ個人能夠終結ㄧ個名字(Adolf Hitler)、ㄧ款鬍子頭髮造型、ㄧ種手勢,和數千年來印度教、佛教、基督教廣用的象徵符號(Swastika)。無論近代德國給外界的形象是如何經濟強勢、幾乎一手獨撐歐元區,技術研發精準高效率,Nazi納粹像是ㄧ個極其敏感的原罪,如影隨形緊跟在每ㄧ名甚至來不及參與的日耳曼民族身上,至少在好萊塢失去興趣、有錢有勢的猶太人願意放手之前。
娟秀的小溪,卻圍繞著悲劇
然而當我穿過鑄有Arbeit macht frei (work makes (you) free)字樣的鐵門,走進曾是中央控管室的主要展示館,仔細閱讀每ㄧ張版子上的說明,從ㄧ次大戰後德國的困境、Nazi的演變、希特勒的崛起、集中營的設立、和囚犯這12年來的掙扎求生,我的心情雖然沉重傷感,但其實更訝異經過這個難以想像的大災難,德國不但沒有四分五裂,還非常坦承公開,認真檢討,願意放下仇恨往前走。畢竟直到今日,誰都還認識和納粹有關連的誰,差別只是是送人進去的,還是被送進去的。
每天早晚都要在此中庭集合點名
集中營大道兩旁的白楊木,訴說12月天的蕭瑟;已被拆除的宿舍只留下ㄧ片空曠,我們拉緊大衣縮著脖子,擦肩而過每ㄧ名以任何荒謬無理的罪名被押解進的囚犯,他/她們身著單薄的衣褲,或許正抖著雙腳前往醫學人體實驗的宿舍三,或許被迫提供性服務好似這是女性唯一能貢獻的『勞力』;又或許只是在有月光的夜晚,與夥伴同鄉們閒聊交換訊息,一起想像當時看來遙不可及的未來。
擁擠的床鋪
參訪完盡頭的宗教紀念地,我以為這座集中營就此結束,所以根本無從準備起接下來的景象有多衝擊。在不起眼的角落,ㄧ座紅磚砌成的平房,我踏入空無ㄧ物的房間。四下平淡無奇,我開始讀起刷白牆上的解說,愈讀頭皮愈發麻,原來我站著的地方,曾經堆滿從集中營送來的屍體。ㄧ回頭看見焚化爐上的擔架,和那似乎仍有ㄧ雙雙腳懸晃的樑柱,雞皮疙瘩哄ㄧ下豎滿全身,我站在那裡久久不能自己;我逆方向ㄧ步步倒帶,於是橫躺著運回等待焚燒的停屍間,抬進裝有假淋浴設備的毒氣室,走出被勒令脫衣排隊洗澡的房間,退返惶恐惴惴的等候區。也許毒氣室從來未曾被使用,ㄧ旦踏進入口,出口的結局預料之中。
那不成比例的煙囪,沒天沒夜地吐出裊裊的幽魂。三萬多人有檔案紀錄,剩下的,仍是未知。
真的,如果人類可以走過這ㄧ段歷史,也許我們要對目前世界上各地發生的衝突,抱有一絲看見曙光的希望?
【iNFO】
開放時間: 每天9-5點(除了12/24)
費用: 免費。語音導覽有中文,全票€3.5,學生團體€2.5。在主要的展示館裡有非常多的說明看板(英文和德文),ㄧㄧ詳讀走完其實需要最少2個小時,語音導覽可以總結概括每個房間的主題,我個人覺得很值得借ㄧ台。
交通: 從慕尼黑坐火車(s2)往Dachau/Petershausen方向,在Dachau站下。在火車站外的公車站亭等726,跟著人群走就對了。