【劉老三下鄉野】之西班牙宅配傳說

自從搬到西班牙的Urbanización，這個介於城鎮與鄉下間的郊區，位在一個如果泡了咖啡才發現牛奶臭酸，在沒有交通工具的情況下，只能仰賴每小時一班的公車，或是長途跋涉50分鐘到鄰近超商的地理位置概念，我們的生活習慣起了很大的改變；除了未雨綢繆進而變本加厲的囤貨(就如鄰居阿婆所言，塞滿滿的儲藏室和冷凍櫃比床底下的金條還讓人安心)、再也無法即興挑選外送APP上玲瑯滿目的菜單還是步行到巷口拉麵店，對於兩個網路購物重度成癮者，最痛苦的領悟莫過於，在一次又一次不死心的嘗試後，西班牙的郵遞宅配，不管公家或私人，成功率都謎樣般的低，低到恐怕用飛鴿還比較可靠的低。

謎之一­：有地址郵局也可以拒絕送到家。

在這個連結婚喜帖都用臉書通知的E化年代，若不是去銀行開戶被通知提款卡幾天後會寄到家裡，我們還未察覺門前不尋常的設置—信箱在哪裡??

我們立即詢問房東太太。住在這棟房子兩年的她，竟然回答:「我也不知道。我都寄到巴塞隆納的娘家。」

當地人都捉摸不清的郵遞系統，西語程度還在Hola Gracias的我們更不用妄想。然而基於一股外國人天真白目的自信，以為這裡又不是那些與世隔絕、泥濘小徑、沒有路名，必須依靠離地標多少公里之類的住家，我們大費周章選購信箱、換上更大更顯目的門牌號碼、來來回回測試電鈴、不時神經質地探望窗口，但就是盼不到郵差來按鈴。

後來在估狗大神(和翻譯)的幫助下，我們才恍然大悟所處的Urbanización(以及無數個遍及全國的郊區和鄉下)，被西班牙郵政局歸類為『entornos especiales』，aka特殊地區。基本上一個地區離公路太遠、送件數量不足、人口密集度太低，都會被踢出日常送件範圍路線。而這些『次等公民』的選擇，剩下向郵局租一個貴鬆鬆的信箱收90%的垃圾郵件，或是寄到可信賴的親友家，或是像我們一樣，夠重要的文件和網購，轉用掛號或私人貨運公司(可惜這也不代表一定送得到)，不夠重要的，就讓它隨風而逝吧(還是埋藏在郵局的某個角落?我們一直不確定那些沒送到的郵件，包括我的染髮膏，究竟下場如何?)。

▼或者類似這種社區集中信箱。然而根據我們社區信箱殘破的外觀和許多被撬開破壞搖搖欲墜的門，使用率大概也不高。(照片出自elpais.com)

謎之二：有地址也找不到。

西班牙的郊區，歷經多年亂無章法的四處擴展，街道名稱新舊不一，房屋號碼不照順序，例如我們的門牌號碼是10，隔壁11，再隔壁12，再再隔壁26??斜對門還6BIS??不要說我們被困惑的送貨員問倒，就算旁邊住了30年的里長伯也一頭霧水9號到底在哪裡?

因此我對這些在烈陽下扛著紙箱東奔西跑、遍尋不著彷彿憑空消失的地址的送貨員有很大的同情；BUT!!!!!我們家的地址不是那種輸入在估狗地圖後，定位在垃圾資源回收箱旁還是樹林裡(那是2號和9號)，反之，估狗的箭頭分毫不差的正中紅心，準確度之高不論是初訪的朋友，還是高齡的公婆都能自己靠著導航抵達(至於為了省過路費而下錯交流道反而多繞兩圈又是另一回事了)。

於是當我們第一次接到送貨員霹靂啪啦一長串的詢問電話，錯愕慌亂中只能強調是這條單行道右手邊的最後一間(對面沒有房子)，後來驚覺這不是單一菜鳥事件，高達6成的送貨員需要我們傳送GPS方位；奇妙的是，有的給估狗地圖還被嫌棄，要WHAT’S APP的定位，再從那裡點開一模一樣的估狗地圖；有的停在這條路的中段，抱著紙箱抱怨地址太複雜(ㄜ…最後一間??)；有的三過家門而不停，即使C站在門前不停揮手；有的來回跟商家確認地址方位到只差沒發射信號彈，咖啡豆最後送到的時間還不如直接飛到產地巴西採收烘培；有的更直接放棄，把我們訂購的兩張辦公室椅子丟在神祕的『有樓梯的車庫』前，冒充簽名(不幸的是西班牙沒有太多人叫Christopher)，卻又不小心填上自己的身分證號碼??

這種種解不開的謎團，迫使我們勒戒多年的網購毒癮；突然間，東西能否隔日立即送達不再是焦慮的來源；生命中真正需要的，原來也不多。難道這些背負著網路負評1顆星的貨運和郵局，其實是治療21世紀消費失控的苦口良藥?

P.S. 歡迎有相關經驗的朋友為我們解開心中的疑惑，不然我們只好下海臥底(也沒本事)，好確認這些貨運公司是不是還在使用1990年發行的紙本地圖?